黄河故道大河遗落的山河岁月

中国有成千上万条河流,黄河的脾性格外暴躁。这条浑浊多沙的河流,在数千年的决口和改道迁移过程中,创造了复杂的故道体系。本文作者的故乡砀山,便留下了一段明清故道,它有着怎样的曲折身世?茫茫沙土之下,又埋藏着多少曲折苍凉的故事?

携带着滚滚泥沙的黄河,以善决、善徙而闻名,在千百年的时间里留下了复杂的故道体系,它们曾经是伤痛的纪念碑,岁月流逝,有的变身为荒芜的盐碱地,有的成为水草丰美的湿地或者尚存的小型河道。

  我的故乡在安徽北端的砀山县。这个安徽最北的县,位于皖、苏、鲁、豫的交界之地。

  在我残碎的童年记忆里,故乡有一片特别的地方,也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游乐场。它像是一道黄土高岗,地势高出周边许多,岗上残存着一些沼泽和水洼,滋长着半浸半露的簇簇丛丛,还有大片的荒沙岗子,间错着树林和灌丛。不过,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高岗周边的果园,盛产一种叫做酥梨的地方梨,口感特别清甜。丰收季节,在亲戚家的梨园里,我就像是孙悟空进了蟠桃园,能美美地吃上一整天。

  听说,这个高岗曾是黄河明清时候流淌过的旧河道,也称故道。黄河曾奔腾而来,几百年后又暴躁地拂袖而去。由于多泥沙,浑浊的河水在大堤的夹峙下,塑造出了一条真正的悬河,河床高高在上,残堤更高,像是一道绵延的黄土长城。

  后来,我曾在地图和文献中专门搜寻过这条故道的踪迹,它比今天的黄河要偏南许多,更接近淮河。从砀山向西,它绵延伸展在豫东的商丘市、兰考县、开封市等地,与今天的黄河接壤;向东,它的残躯穿越江苏北部的徐州市、淮安市,再折向东北方向,过涟水县南,滨海县北,在大淤尖村附近与黄海相遇(有一个废黄河口)。在诸多文献中,它被称为黄河的明清故道,或是明清废黄河。

  在孟津之下,黄河曾在北抵天津,南界淮河的辽阔的三角地带摆动。年决口之后,黄河夺淮入海,前期河道多变,处于多支分流状态,未发展成明显的悬河。明晚期潘季驯治河,形成了完整的堤防,“蜿蜒绵长,殆如长山夹峙”,黄河逐渐发展为地上悬河,主河道高高在上,即今天的明清故道。年,黄河在河南铜瓦厢(今兰考附近)决口,改走今黄河河道。从年到年黄河夺淮期间,多次的改道和决口,使得皖北、苏北和豫东等地区成为洪水走廊,对文化、地理等方面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明、清两代,京杭运河为重要的国家运输动脉。为了克服黄河河道变迁和冲决泛滥对运河的影响,曾先后采取了引黄济运、遏黄保运、避黄保运等措施。其中避黄保运措施使京杭运河运道不断东移,到清康熙二十七年(年)最终不再借黄行运,仅在清口与黄河相交。黄河的决口泛滥不仅淤塞原有河道运输体系,也“驱逐”了大运河动脉,打击了明清故道区的地方经济。

  虽是几近干涸的故道,可曾经奔流过的黄河却仍有着强烈的存在感。在父母和亲戚多年间关于故乡的絮语和回忆中,说来说去,总是绕不过它。它像是大地的底色,时光的主角,或者说,一位早年间便离家出走的,暴躁的父亲。

  夺淮入海,一段绵延了七百年的黄河身世在广袤的大地上,江河往往是柔情的存在,随山就势,在低徊处流淌,引发了诸如“水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或是“江流宛转绕芳甸”的赞颂。中国有无数条河流,可说起故道,似乎只有黄河故道赫赫有名。

  作为中国第二大河,它现在的开始和结束是清晰笃定的——发源于青藏高原,在山东垦利县注入渤海。不过,这条流经黄土高原的浩荡大河,却有着独特的秉性和复杂的历史。它自古就有“浊河”之称,“河水一石,其泥六斗”,其“善淤、善决、善徙”堪称中国独一无二——据历史记载,黄河下游的决口泛滥达余次,大改道就有26次,有6次影响极为巨大。

  今天的明清故道上,残留着诸多串珠状的沼泽湿地和坑塘,成为水生植物的家园。此外,故道上有多种微地貌,如河滩高地、沙丘地、决口扇形地、砂质砂槽地等。在有些地方,故道被开发为森林公园,成为沿线城乡点睛的一方美景。

  河已经离开明清故道一百多年了,“一阵风来漫天沙,千里故道无庄稼”的情景已经消失。当地人与并不肥沃的土壤也达成了和解。这里果园遍地,阡陌纵横。

  从大的时段来划分,从公元前6世纪到年(南宋建炎二年),黄河的迁徙大都在现行河道以北地区,流入渤海;从年到年(清咸丰五年),黄河改道摆动则在现行河道以南地区,袭夺淮河水系,流入黄海,其间催生了我家乡的明清故道;年在今河南兰考县境内决口后,才改走现行河道,夺山东大清河入海。

  浑浊黄河的千年“出走”史,除了留下无数“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的惨烈记忆,还塑造出一种独特的大地的记忆——故道体系。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横亘于我故乡大地的这条明清故道,它蜿蜒盘踞于苏鲁豫皖四省交界之地,形成了一个狭长的独特区域。一位作家曾这样形容它:“故道像一条搁浅的巨鲸,在血肉随风而逝后,它残存的主河道和千百条河汊沟壑,犹如巨鲸翅骨伸向两岸,苍凉粗犷。”

  明清故道穿越豫、皖、苏、鲁四省,形成了一个狭长的“走廊”,这里的文化受到了中原文化、齐鲁文化、黄淮海文化的强烈影响,却也拥有自己的特色。

  它之所以著名,除了时代较近外,也是历史上诸多大事的见证。其身世是这样的——南宋建炎二年(年),为阻止金兵南下,东京留守杜充孤注一掷,掘开河南滑县李固渡附近的大堤,导致黄河下游向南大改道,夺淮入海,历时余年,堪称历史上影响最深远的黄河改道事件。头年,黄河干流不稳定,频繁迁徙于淮河水系诸多支流之间。明后期潘季驯治河,提出“束水攻沙”,两岸建立起完整的双重堤防体系。大约在年以后,黄河主河道基本被固定在开封、兰考、商丘、砀山、萧县、徐州、宿迁、淮安一线,也就是我曾在地图上查询到的明清故道,全长约公里,行水约年。直到年再次大改道,改走今河道,结束了夺淮入海的历史。

明清故道区民风彪悍、强硬,连温和的羊也变成了勇猛的“角斗士”。斗羊是当地一道胜景,草茂羊壮的时候,乡民会牵出自家的羊比试,分领斗、挑斗、自由斗等。图中,一场精彩激烈的斗羊正在酥梨梨园上演,观众们群情激昂,甚至爬上了花开朵朵的梨树观斗。故道区土地瘠薄,却是酥梨的理想家园。曾经浊流奔涌的故道区,今天已变成了果海梨都。

  它的引人注目,还由于地貌上的特点。黄河泥沙含量极高,而潘季驯治河后建立的完整堤坝体系也的确有一定成效,虽然决口次数极多,但大体上束缚住了这条黄龙。不过,固定的时间越长,沿岸的人口城镇越多,改道代价越大。黄河一次次决口,人们则一次次堵口,河床遂不断抬高。明清故道的地形数据显示,大部分故河道高出堤外地面10米以上,成为“悬河”,地貌环境特殊,故而特别显眼。

  不过,在和父母亲族无数次关于故道的闲谈中,我明显感到,黄河给家乡带来的深刻影响,大大超越了现存的悬河故道区。要知道,在黄河夺淮入海的七百年中,曾不断迁徙漫流,血脉遍布淮河以北的安徽大地。以砀山县为例,明清故道没有形成之前,县境内的黄河河道曾数次变迁,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情况非常复杂。只不过,这些曾经的河道都历时不长,加上岁月久远,没有形成如明清故道般明显的悬河河床。

  而且,即使是在潘季驯治河之后,黄河也曾发生过数以百计的决口,明末清初的决口频率更达到了历史之最。而砀山县受害尤为惨烈,其上游地势平旷,河宽水高,可下游经萧县到徐州,忽遇山崖夹束。每逢旺水季节,水不能畅行而下,便会壅聚升高,易发生漫溢决口。

  可以说,今明清故道周边的大片土地都曾在漫长的岁月中,受到过黄河水的覆盖、推搡,受到了极富攻击力的黄河深刻、广泛、多次地改造。在这个意义上,我的整个故乡大地,都可以被称为广义上的黄河故道。

  遥远的大槐树,我们从哪里来?

  我曾问父母,我们的家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有这样的好奇,源于父亲和母亲家族的巨大差异,外公家族人高马大,高鼻深目,急性子,似乎有些异域的基因;爷爷一支则相对矮小清瘦,却有着细密精明的家族性格,爱听戏,喜欢画画等优雅风韵的事物,颇有江南之风。可父母的回答却惊人的相似:“听老辈说,我们是早年间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那边迁来的。”

  年,黄河结束了夺淮的历史,北流而去。曾与暴躁的黄河缠斗了多年的故道及周边地区得以喘息,悬河河道成为遗迹。抗战期间,为了让黄河再次南流,阻断重要交通线,阻挡日寇的铁蹄,国民党高层提请决开黄河的呼声不断高涨。年6月,郑州附近的花园口大堤被炸开,黄河向东南滚滚流淌,再次夺淮入海。灾难重演,田园阡陌变成千里泽国。

  舅舅曾从老旧箱柜中翻出片段家谱,却语焉不详,乡间故事里,搜集散碎信息,大槐树出镜率极高。一个流传广泛的故事脉络是这样的——元末这是一片荒原,而山西“地狭人稠”,不少人便携家带口,在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下集合出发,辗转迁移至此,从此开枝散叶,生息繁衍。

  而在正史的记载中,这也的确是一场历史的洪流:元末,战乱、蝗疫不断,加上黄河多次决口和改道,使河南、山东、安徽北部、江苏北部等广阔地区遭遇极大破坏。而山西灾疫较少,人丁兴旺。于是明洪武年间,在王朝力量和民间生计的共同驱动下,一场大规模的移民潮被启动了,即赫赫有名的“山西洪洞大槐

  正史和民间的记忆,似乎都在大槐树上合流,却不能换来我的笃定,这怀疑不仅来自父母家族在外貌、体型和秉性方面的巨大差异,也来自于一位做移民史研究的朋友。他告诉我,所谓“大槐树移民”的确是一个大而化之的说法。当年这场移民涉及地域非常广阔,只不过洪洞县大槐树影响特别大又好标记,而历经艰辛、家族记忆散落难寻的移民及其后裔也在逐渐发现,如果认同这出发地,“祖上是同乡”的理由,往往能获得更多的乡间支持。

  所以说,我的父亲和母亲的先辈究竟从哪里来,或许注定是个悬案,而可以确定的是,被激怒的黄河固然荼毒生灵,却也催生了人口的空白区,吸引四面八方的移民到来。他们在这片荒原之上营造出新的家园,耕种、联姻、相爱,孕育出新的文化、温情和生命。

  除了祖籍的追问,儿时的我还问过母亲一个几乎所有孩子都问过的问题:“我从哪里来?”母亲的回答是:“从沙土窝里刨出来的。”对故乡有了更多的了解后,我才发现,这话的确算不上敷衍和玩笑——黄河故道上的沙土细密柔软,不磨皮肤,吸水除湿,加上太阳长年暴晒,也比较卫生。在相当长的贫苦岁月里,当地人便直接把故道沙土放在小被子上包裹婴儿,乃是天然的尿不湿,冬天在炉子上稍微烘烤后再包裹,还能抵御严寒,让婴儿有舒适的睡眠。除了方便、节省,当地人还认为黄河故道上的土有灵气,能带来平安。一代代的故乡人,就是这样被养大的,连我小时候也睡过黄河沙土小包被。

  黄河,这位暴躁的父亲,竟然也以某种方式,养育、拥抱、呵护过他的孩子啊。

  黄河水携带着大量的泥沙,一旦决口或改道,浊浪便如巨型推土机,所经之地地貌被

  大大改造。堆积黄土浅者数尺,深者逾丈,不少古迹便这样沉睡在厚重的沙土之下。“城摞城”在故道区绝非个案。

  明清故道区在进行工程建设时于地下挖出的一艘古船。一些地方还在地下发现了古码头、古城遗迹。

  故道人,黄河在血脉中流淌

  在明清故道地区,有一种特别的乡间娱乐——斗羊。故道上的斗羊的确天赋异禀,它们个头巨大,毫无一般绵羊的畏缩胆怯。斗到白热化时,即使额头鲜血横流,仍毫不退缩,“陪斗”的主人则呼号吆喝,拉扯鼓劲,似乎斗的不是羊而是人。围观者看见厉害的就鼓掌助威,看见狼狈的就使劲喝倒彩,声浪沸腾,场面极为激烈。在黄河故道区,好斗的除了羊,还有鸡、鸭、狗、鹌鹑……动物好斗,民风也彪悍泼辣,当地人爱习武,好喝酒,方言也粗直耿倔,生活上不拘小节,生活家居多杂乱粗糙,总有“凑合”的感觉。这和同在一省,却温文尔雅、文风昌盛的皖南徽州民风差异极大。

  这巨大的差异,曾引发我的好奇和多年的探寻。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故乡人的个性,与这里的大地、岁月,与曾经奔腾而过年的黄河,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吗?

  在我心里,答案是确定的。

  千年前,我的祖辈历尽千山万水跋涉而来,可他们很快发现,这方大地绝非世外桃源,也谈不上鱼米之乡。

  在更久远的岁月里,黄河未流经砀山之前,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饶,被称为“膏腴之地”。可是,自从黄河改道这里,便从各方面改造和摧残了这方土地。

  首先是破坏力极大的决口和漫流,洪水与泥沙交替为虐,将砀山变成了旱、涝、沙、碱的常灾区。小雨小灾,大雨大灾,无雨旱灾,经济凋敝不堪。一旦决口,“千村万落,漂没一空”,如此反复浩劫,即使幸存者历经艰辛,奋力劳作,全部家产也可能顷刻化为乌有,难以积累。正是“河水荡决,黄沙无垠,向所诸物产荒淤不复生,而川渠不常达,陆运艰阻,内产告匮,外物罕通”。

  此外就是生态环境的破坏,这种伤害的影响更为深远,即使是在黄河离开砀山后仍延续多年。据清县志记载,这里多沙暴,“北风熄灭,黄沙满地,厚寸许”;二是多盐碱,砀山“井泉斥卤,白坟十九”(白坟指盐碱沙丘)。民谣则是这么唱的:“沙土国,白茫茫,只长茅草不产粮,一阵风沙起,庄稼被打光”;“面缸一层沙,庄稼被打瞎,走路难睁眼,张口沙打牙”。

  如此内外交困,加上漫长的折磨,暴躁的黄河在故道区人们的心中和生活中刻下了深深痕迹。

  在砀山的村庄中,有不少村名留下了黄河的痕迹,如带堤口的村庄有15个,带河套的村庄有7个,带坝堰的村庄有5个,还有4个黑龙潭、5个夹堤弯。南回龙北蟠龙更是有名。传说中,小寨河潭深莫测,舟船经过打旋,乃是黑龙作怪。有人曾考察潭窝形成的原因,认为很可能是悬河决口时冲击成的深潭窝。

  再比如,中国人多认为“八”是吉利数字,如八抬大轿、八仙桌。可我听说,故道有些地方的习俗却是7人一桌(也有9人一桌),因为忌讳“八”和“扒”同音,怕黄河决口泛滥,堵都来不及,更不能“扒”了,就如同船夫忌讳“翻”(fan)和“沉”(chen)一样。

  可以说,在相当长的岁月里,黄河故道地区的生存环境是恶劣甚至残酷的,农耕经济受自然灾害影响大,持续了多年的“洪水走廊”,无法抵抗的毁灭力量的折磨,以及贫瘠多盐碱的土地,无可避免地培育了独特的“灾民意识”和穷困类型——一方面,艰难的环境迫使人们抗争,而强有力者始能为,所以这里的人们尚武重义,性格彪悍豁达又坚韧。从另一方来说,血液中也埋下了听天由命,消极退缩,以及刁顽颓废的种子。

  年,黄河在铜瓦厢决口,结束了夺淮入海的历史,改走今河道。此后,除了-年花园口决堤导致南流之外,黄河基本上都是奔流在现行的下游河道内。多泥沙的黄河被牢牢束缚住,不能再肆虐。其携带的泥沙迅速营造出黄河三角洲的大片新土地,并在入海口附近不断淤积—延伸—摆动,形成新的“迷你故道”体系。

  由此,可以理解,这一带为何会在晚清时催生战斗力强、风格强硬的起义捻军;又为何会出现典型的逃荒文化,不管是丰年荒年,都出门逃荒,“风俗颓废,腼不知羞”。

  相比起来,皖南徽州地区,山水相依,气候湿润,历史上战争也不少,但破坏主要局限在沿江和地势平坦地区,而黄河暴躁的怒涛从未侵袭这里。虽然人多地少,生存压力巨大,但居民生活安定,有利于文化和教育的培育生长。这一切,都为徽商的崛起打下了深厚基础,也在一定程度上滋养出不温不火、彬彬有礼的民风。

  是啊,我的故乡人,他们的血脉中流淌着的,是那条不安、暴躁的黄河啊。它奔涌了足足多年,在这片大地上尽情发泄着暴戾和怒气,然后拂袖而去,留下大片难以种植庄稼的盐碱荒滩和阵阵风沙。这位暴躁的父亲,给孩子们的童年带来了多少伤痛,多少泪水,也将其秉性中的粗犷和刚硬,注入了子民们的血脉和基因。

  新故道生生不息的故事

  今天,走在故道上,再也看不见滚滚黄龙了。年,黄河再次大改道,从此远离了我的家乡砀山,留下了一条几近干涸的故道。

  咆哮奔腾的岁月,就这样安静下来。再也没有“胯作船兮,苇作桨,快逃快逃兮,流浪四方”的仓皇。没有了滚滚浊流,河道变得平静、温柔了,一辈辈的乡民,在遍布沙土的故道上继续着他们的顽强生存。他们发现,故道的水土虽然不适合长庄稼,却很适合种植果树。

  故乡有句俗话——“萧县的葡萄砀山的梨”,说的就是故道的新气象。萧县紧挨着砀山,也是明清故道的经过之地,今天乃是中国五大葡萄产区之一,有上百个品种的葡萄在这里落地生根。著名的地方梨种砀山酥梨则抗风沙、适盐碱、耐瘠薄,将故道荒野变成了“果海梨都”。酥梨外表粗糙,果肉也有些小颗粒,汁液却异常甘甜清冽,且产量高,耐储存。在形形色色的梨中,我独独钟爱酥梨的口感,在我的情感记忆里,这外表粗糙憨厚的酥梨,有几分家乡精神的象征——在种种的灾祸和锤炼中,仍然倔强生长,生生不息。

  在更多的地方,明清故道变成了沿线城乡重要的景观带,清流如镜,莲荷满池,拥有大片的湿地和林带,古堤“盘曲低昂,状若蛟螭”,被赞叹为“古老的水上长城”和“迟到的发现”,不少地方还成立了专门的黄河故道森林公园。

  听说,近年来考古学者还在故道地区有了诸多发现和收获。深厚的黄河沙土,固然是伤痛的纪念碑,却也封存了一大批保存完好的历史文物和遗产,频频带给人们惊喜。

  一条故道,它解答了我心中的诸多秘密,带给我无尽的眷恋。在这深厚的黄色沙土之中,还埋藏着几多秘密,积淀了几多传奇?(《中国国家地理》年11期撰文/陈思徽摄影/冯尚文)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1xbbk.net/jwbjj/1587.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 网站简介 广告合作 发布优势 服务条款 隐私保护 网站地图 版权声明
    冀ICP备19027023号-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