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胜利后第一个被枪决的汉奸缪斌,临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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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3月的一天,曾任汪伪国民政府立法院副院长的缪斌,被军统人员从上海的楚园押往南京宁海路看守所。接替戴笠工作的郑介民按蒋介石的指示,准备拿缪斌开刀审判汉奸,来展示国民党法律的“严肃”性。

而缪斌在即将离开楚园这座“疗养院”与梁鸿志、卢英、闻兰亭、吴蕴齐等高级狱友话别时,还执迷不悟,摇晃着他视若性命的黑色文件包说:“我有的是证据,你们不必为我的前途担心,如果你们中间有谁侥幸活着,那就能证明我今日之言并非虚妄。”但他不知道,其实是自己将最先走上黄泉路。

如今的楚园

缪斌,字丕成,江苏无锡人,生于年。年加入国民党,曾任黄埔军校教官。年任北伐东路军政治部主任,是何应钦的部下,北伐战争胜利后,曾一度出任江苏省民政厅长,年因贪污腐化被解职。后赴美留学,年回国,原想从事实业,但东北沦陷后,何应钦看中缪斌精通日语和在国民党政府中没有职务这两条,派他往返东京和南京之间,谋求对日本的妥协之途。

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缪斌在北平与何应钦的联系因华北迅速沦陷而一度中断。同年冬天,他结识了日本特工头子吉野弘实与吉村虎雄,决定卖身投敌,并于12月出任伪新民会中央指导部长,会长是王克敏。这个汉奸组织和伪满的协和会一样,鼓吹中日“满”合作、“亲善”、经济“提携”,名义上是民间团体,实际上是由日本特务机关操纵的。

日本为独霸亚洲,极力提倡“大东亚共荣圈”,组织所谓“东亚联盟”,并在中国沦陷区设立“东亚联盟中国总会”。年5月,缪斌又由秀申开策等拉拢,参加了“东亚联盟”。6月,由北平赴日本,参加南北汉奸组织的改组工作,与汪精卫在东京进行汉奸组织席位分配谈判,并同意加入南京汪伪政权。年10月,缪斌正式南下投靠汪精卫,次年出任伪立法院副院长。

沦陷后的南京

年3月,缪斌暗地里接受重庆国民党政府的命令,带着秘密条件到东京活动。他化名“佐藤”以免引人注目,与日本首相小矶国昭等进行谈判。他带的秘密条件是:取消伪满洲国,收复华北华中失地;允许日本在中国享有经济上的特殊利益;立即取消汪伪组织,另组“留守政府”,等待国民党政府接收等。当时小矶等主张双方让步以求和谈成功,但由于日本海陆两相坚决反对,谈判没有成功。

抗战胜利后,由于缪斌与重庆关系密切,并与何应钦私交不薄,因而置身法外,过着清闲的“寓公生活”。但为时不久,美军在日本政府档案中查出了缪斌带去的和平条件,而依照中、英、美三国开罗会议决定,任何一个盟国,都不得对日单独讲和。面对美国的质问,蒋介石自然不会承担这一责任,推说那是缪斌个人行为。但无论如何,缪斌手头持有重庆方面的有关密电,如果披露出去,对蒋介石将极为不利,为了封口,缪斌必然要被推上死亡之路。

但死期将至的缪斌并不愿意对自己的结局作出客观推理,入狱之前有戴笠许愿,戴笠死后,他还有何应钦作帮手,更有蒋介石作后台,他能为蒋介石铤而走险,蒋介石能将他推上死路?

刚到宁海路看守所时,有人故作惊讶地问他:“怎么你也到这里来啦?”缪斌十分得意地说:“我与你们是不一样的,很快就会出去的,”他晃晃手里的皮包:“里面全是奉命工作的根据。”

缪斌也许推断得有理,第二天,所长办公室改成了他的卧室,食物也是何应钦总司令部指定菜馆特制的,每餐都很丰盛。是晚,何应钦总司令亲自入狱探视:“你受委屈了,不过这是暂时的。事实上这对你是一种保护,伙食满意吗?”

缪斌连说满意。但当他对何应钦的关怀表示感激时,他并没有注意到何应钦的目光已经透过镜片落在了他床前的皮包之上。

何应钦说:“法律注重的是证据,希望你有充分的材料证明你与重庆的关系。当然,我也会从中帮忙疏通的。”

缪斌的眼睛立时发亮:“材料很充分的。”说着拿过黑皮包,拿出厚厚的一叠文件。其中就包括由何应钦转交给他的蒋介石的密令。

何应钦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这对你很重要。”他随手接过皮包说:“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为安全起见,这些材料就由我代管吧!”

缪斌本能地想拿回皮包,但在何应钦的注视中,他又缩回手。他自我安慰地想:何司令是我的老上级,又是蒋介石的心腹人物之一,我应该信得过他。

何应钦

但缪斌失算了。何应钦此来,仅仅是为了骗取他手头的证据。就在何应钦探视之后的第二天凌晨,缪斌便被带上手铐押解苏州了。年4月3日,江苏省高等法院开始审判缪斌。

那天下午2时,江苏省高等法院派武装法警6人,前往看守所提取缪斌。缪斌身穿酱色条哔叽夹袍,藏青色华达呢夹裤,脚穿黑皮鞋,由武装法警押解着从大街上经过。由于是第一次审判汉奸,沿街围观百姓人山人海,都想看看巨奸缪斌的面目。新闻记者则竞相抢拍汉奸的“起解”镜头。

当日下午,法院内外戒备森严:门前有武装法警2人,第一特刑庭门外,又有武装法警4人、徒手法警3人戒备。庭内还有4名法警随时听命。

下午2点30分,身着蓝色法衣的庭长石美瑜和推事陆家瑞、余樽暨,书记官朱鸣球相继落座。检察官李曙东也到庭执行职务。而缪斌妻子项秀锦聘请的3位律师解树强、张竺、季福生也相继坐入辩护席内。

缪斌由2名武装法警从候审室押解庭上。庭长石美瑜按例问过缪斌年龄、籍贯和职业后,宣称:缪斌已由检察官依《惩治汉奸条例》第2项第1款及第13款提出公诉,下面由缪犯自述犯罪过程。

如果按照这两个条款的罪名量刑,缪斌该判死刑。绥斌初入法庭时的侥幸心理一扫而尽,不过他还是认为何应钦总司令代为保存的证据材料在关键时刻一定能发挥作用。他润润嗓子说:“我一向钦佩领袖(指蒋介石),并拥护领袖提出的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一直抗战的主张。抗战以后虽说先后加入过新民会和东亚联盟,但那完全是处于从事策反工作掩护之需要,而且我一向主张的是明哲保群,而不是明哲保身……”

抗战胜利后的受降仪式

石美瑜在此制止缪斌发言,诘问道:“请问‘新民会’和‘东亚联盟’是什么性质的组织?”

“是民众团体。”缪斌答。

“这两个组织是否要打倒重庆政府?”

“请让我再提醒一次,那是为了策反掩护……”

“请回答这两个组织是否要打倒重庆政府?”石美瑜加重语气,“回答是或否!”

“是的。”缪斌答道。

“上述组织,是否是日本人所操纵?”

“是的。”

石美瑜不待缪斌解释,大声呵斥说:“上述组织既属日本人操纵,又以打倒重庆政府为目标,你在其中又任要职,何以能说明是策反掩护之需要?若确系策反需要,请问是否有成果加以佐证?”

“……”缪斌答不上来了。

“再问,(民国)三十四年3月你私自赴日与敌言和,违背中、英、美三国开罗宣言,是否属实?”

“是的,不过那是奉重庆指示前去……”

石美瑜立刻喝阻:“你既言是奉重庆指示,请拿出证据材料?”

缪斌这才想清楚何应钦探狱的真实意图,他刚想说证据在何司令处,石美瑜又大声说:“被告拿不出物证。故其‘通谋敌国,图谋反抗本国’一条成立。本庭再问,你拉拢李明扬、李长江投敌可是实情?”

缪斌受审现场

谈到缪斌拉拢李明扬、李长江投敌之事,缪斌也有一肚子委屈:李明扬、李长江投汪确是缪斌牵的线,但缪斌拉拢二李最初的目的是培养私人实力,并以此作为条件迫使汪精卫让他出任苏北清乡总司令。但节外生枝,最后二李确实为汪所用,而他最后只捞了一个毫无实权的立法院副院长。事情到此为止倒也好,而石美瑜此时提出这一点,显然是为了证实他符合《惩治汉奸条例》第2条第13款,即“煽惑军人、公务员或人民逃叛通敌”,仅有这一条,也能判他缪斌以死刑或无期徒刑。

李明扬是江苏萧县人,曾任李烈钧的卫队长。北伐以后,一度任江苏保安处长。抗战以后,国民党军队西撤,李收集散兵游勇及地方团队凑成杂牌军,以第四纵队总指挥名义,在鲁苏战区副总司令兼江苏省代主席韩德勤指挥下,由徐州进驻苏北泰州、泰兴、靖江等地。那时江南全部沦陷,国民党江苏省政府辗转于东台、兴化两县,因此军令虽出自韩,但兵权在李。当时李也有取韩而代之的想法。

当时李明扬的地盘与新四军驻地接近,李畏惧于陈毅的威名,怕陈毅动手,终日惴惴不安。陈毅也摸准了李明扬的心理,采取政治攻势,使李明扬的部队不敢侵扰新四军。

年秋天,江苏省主席韩德勤密令李明扬及税警总团陈泰运两部,配合国民党第89军第33师孙启人部、独立第6旅翁达部及省保安队等不下二三万人,准备秘密进攻新四军。李明扬因早与陈毅有往来,故按兵不动,陈泰运也袖手旁观。89军军长李宗淮对他们的转变毫无所知,节节推进至泰兴的黄桥镇。黄桥地处水乡,港汊纵横,河道纷歧,对大部队的运动很不利。陈毅利用这种情况,将部队化整为零,战斗单位甚至缩小到班,对李宗淮到处袭击。到第3天拂晓,李宗淮实在招架不住,下令突围。旅长翁达力谏,李宗淮不予采纳,翁即举枪自杀。当时李军部附近,正巧有一炮弹走火,官兵怀疑是陈毅军队逼近,便一哄而散,李宗淮也在混乱中落水淹死。这就是著名的黄桥大战。

黄桥战役纪念馆

新四军黄桥大捷后,日军趁机挥兵南进,占领泰州。李明扬当时已经与韩德勤结怨,于是缪斌乘机拉李投汪。

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缪斌向汪精卫开出两个条件:一是李明扬表示归顺汪精卫后,愿接受缪斌直接领导,二是李明扬所部李长江提出,汪政权须配给李部队若干枪弹、经费。缪斌向汪精卫陈述意见时,汪精卫叫人仔细记录,但待缪去后,汪精卫随即派军事委员会第一厅长臧卓赴泰州,直接找李明扬,问李为何不愿受汪的直接指挥。结果李明扬、李长江都矢口否认。最后二李直接投了汪,成了汪精卫的主力军之一,而缪斌的阴谋因此破产。

缪斌有此两条,已是死罪难逃。不得已,他要求请何应钦出庭供证,想以此来证明自己对重庆的效忠,减轻罪责。但这时,庭长石美瑜当场宣读“领袖手谕”,当缪斌听到“按律办理”四字时,立时神色大变。

这时检察官李曙东在庭上起立控告,指出缪斌所辩各点,均无佐证,显系狡辩,企图开脱谋通敌国之罪,要求法庭依原起诉书所列罪状处理。

缪斌的辩护律师解树强等也先后发言,他们对庭长不按被告要求传讯人证表示遗憾。并说缪斌于年8月加入军统局,根据《汉奸自首条例》规定,凡于年8月10日前向政府自首者可酌情减轻罪行或免于处分。缪斌一案,也应按此规定处理。

但石美瑜听完后马上宣布辩论终结,定于4月8日下午宣判。

不出所料,4月8日的宣判结果是:“缪斌通谋敌国,图谋反抗本国,处死刑,褫夺公权终身。全部财产除酌留家属生活费外,没收。”整个宣判时间只有6分钟。

缪斌对妻子项秀锦和律师季福生连连说:“这不符合法律程序,你们要申请上诉。”但以后的上诉全被驳回。

5月21日,一辆大卡车停在看守所门口,典狱长打开缪斌的房门,说:“恭喜老兄,今天高升了!”缪斌听后顿时脸色苍白,半晌只说出一句话:“请照应一点。”

缪斌

临刑前,缪斌被押到审判室,检察官李曙东问他:“今天要宣布执行枪决,有无遗书?”缪斌知阳寿将尽,便留了两句歪诗:“浩气归太真,丹心照万民;平生慕孔孟,死作和平神。”

大汉奸缪斌临刑前的这首诗,被很多人描写成他的有才、镇静,不知道这些美化汉奸的说法到底意欲何为?堃哥倒是觉得,这只是缪斌本想给自己脸上贴金,却只能被历史无情地嘲弄罢了。

抗战胜利后第一个被枪决的汉奸,临刑前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今天的话题就是这样了,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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