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那时楚国的处境和当今的中国何其相似,面对美国的霸权,科技发达,经济也发达的日本都可以选择妥协,甘为附庸,而一切都还在路上的中国却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的顶上去,因为我们的祖先传给我们的文化和疆域,要求我们必须像雄狮一样独立自强,而不可能如鬣狗般食腐为生。
公元前年,崤山以东的战国六雄在白起和魏冉连续六年的践踏下变成了战国六怂,除了赵惠文王赵何可能还有点心气儿,其他的几位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儿估计就是在深宫里祈祷不要被秦昭襄王嬴稷那老小子盯上。然而,求神拜佛显然是没有用的。
正在秦国出公差的楚国使者黄歇无意中听说,自从韩釐(通僖)王韩咎走了以后,嬴稷在蹂躏他儿子韩桓惠王韩然和魏安釐王魏圉(音:雨)这事上完全找不到快感,已经将目光转向了南方,正在让武安君白起召集韩、魏两个小弟,准备一起去调戏他的大舅子楚顷襄王熊横。
大概是出于本能或者是出门前开会讨论过,确认这个消息后的黄歇也没给组织汇报,直接就给跪了,当然,单纯的肉体下跪是没用的——他拉着楚国的灵魂一起跪着写了一封信,信里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在向我们诠释着什么叫奴颜婢膝。
春申君黄歇剧照
已过不惑之年的黄歇似乎全然不明白,万乘之楚并没有跪着活下去的资格,近乎哀求的在信中写到:
臣听说物极必反,冬夏的交替就是如此;事物越接近极致越危险,堆叠棋子就是这样。如今秦国的疆域之大,已控制了整个天下的西、北两端,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万乘之国达到这样的规模。
秦国三世先王都不忘要与齐国接壤,以切断联合抗秦阵营的韩、魏中段。于是大王派盛桥在韩国用事,盛桥迫使韩国割地与秦,大王您不动刀兵,不施威势,而得百里之地,可谓能矣!
大王又举兵攻魏,封堵魏国的门户之地,攻取河内,夺得燕、酸枣、虚(以上三地皆在今河南延津附近)、桃(今河南长垣)等地,军队进入邢丘(今河南温县),魏兵虽云集而不敢相救,大王之功可谓多矣!
休甲息众两年后,大王再度出兵,又占领了蒲地和首垣(皆今河南长垣)以及衍地(今河南郑州),兵临仁地和平丘(皆今河南长垣),迫使黄地(今河南开封)和济阳(今河南兰考)据城自守,魏安釐王无奈屈服。
大王还占据濮磨之北(濮水和磨水以北地区),使秦国与齐国的土地从中间连成一线,切断楚国和赵国的联系,天下诸侯开了五次会、喝了六场酒却终究不敢出兵相救,大王的威势可谓天下无双。
秦国在两年时间里占领的魏国土地
如果大王能就此收敛攻取之心,保功守威,在已有的土地上广施仁义,以除后患,哪么大王之功业超越“三王五霸”也不在话下!但如果大王想负人徒之众,仗兵革之强,乘着摧毁魏国的兵威,以武力迫使天下诸侯之主臣服,恐怕后患无穷。
《诗》曰: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易》曰:
狐涉水,濡其尾。
此言始之易,终之难也。
当年吴王夫差信任越王勾践而出兵伐齐,虽然在艾陵(今山东莱芜)战胜齐军,结果回来后却被勾践在三江之浦给剁了;智伯信任韩、魏而与其联军伐赵,水淹晋阳,眼看着赵襄子就要饿死城中,韩康子和魏桓子却突然叛变,将智伯杀死于凿台(今山西榆次)之下。
如今大王因楚国尚未灭亡而不痛快,却没有意识到楚国的灭亡只会使韩国和魏国更强大,微臣正是为大王您这种明显不可取的做法而感到担忧。
楚国是大秦的友好邻邦,您和我王那是正经的亲戚,其它国家才是大秦真正的仇敌。如今大王您相信韩、魏与大王亲善,就像夫差相信勾践一样,韩然和魏圉之所以言辞谦卑,不过是为了哄骗大秦,以免挨揍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大王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历代秦王对韩、魏二国从来没有两世的恩德却有数代的积怨。韩、魏两国之百姓,父子兄弟接连死于秦国的刀兵之下已近十代,可以说韩、魏不亡,秦国社稷堪忧。如今大王还要帮助他们进攻楚国,实在是大错特错。
况且,秦国攻楚,该从何处出兵?借道于世仇韩、魏吗?真这样的话,兵出之日起大王您就该担心他们能不能回来咯。如果不借道韩、魏,秦军就只能进攻随水(今湖北随州)以西,那里都是大江大河,山林深谷的不毛之地。届时,就算秦军打败了楚军,大王您亦不过空有毁楚之名而无得楚之实。
而且,秦军攻楚之时,韩、魏、齐、赵四国必起兵观望,一旦秦楚陷入胶着,魏国必将出兵攻打留地(今江苏沛县)、方与(今山东鱼台)、銍地(今安徽宿州)、湖陵(今山东沛县)、砀(今安徽砀山)、萧(今江苏萧县)、相(今安徽濉溪),尽占从前宋国的领土。而齐国则将出兵向南攻打楚国,攻占泗水一带,这些都是土壤肥沃,四通八达的平原。那时,则天下之国莫强于齐、魏,这样的结果,是大王您想要的吗?
楚人留下的艰苦奋斗精神
站在大王的角度考虑,大王最好的选择莫过于与楚国修好。秦楚合而为一,韩国除了俯首称臣外别无选择,大王控制住崤山天险,再加上九曲黄河的地利,韩国必成秦国的关内之侯。
然后大王再以十万大军屯驻韩国新郑,魏圉必然因之胆寒,许地(今河南许昌)和鄢陵(今河南鄢陵)婴城自守,上蔡(今河南上蔡西南)和召陵(今河南漯河东)则将和大梁失去联系。如此,魏国也将成大秦关内之侯。
到那时,关内的韩、魏两个万乘之国只能向东边求取齐国的土地,齐国西部便垂手可得。大秦的疆域将从西海直达东海,挟制天下,燕国和赵国再也不能与齐国和楚国相互援助。然后大王再威逼燕国和赵国,恐吓齐国和楚国,这四个国家不等到被痛击就会屈服。
嬴稷看完这封跪着的信,老脸上又露出了年轻时常出现的邪魅狂狷又略带鄙夷的笑容,他觉得黄歇细致的分析还是有些道理的,既然大舅子都给跪了,那么看在媳妇的面子上饶他一回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他下令白起停止行动,打发了韩、魏两个小弟,派黄歇归国,向大舅子表达了“家和万事兴”的美好愿望!
而熊横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任命黄歇为左徒,派他和太子熊完一起前往秦国,名义上是让孩子去看看他素未谋面的姑妈和姑父,实际上当然是去做缔结盟约的质子——战国时期的太子不好当啊!
黄歇在匆忙中做出的决定,让笔者意识到,目光深远,坚韧执着又浪漫乐观的三闾大夫屈原之所以会孤独的走向冰冷的江水,除了年楚都的沦陷,恐怕更多的是因为他已看清了楚国上下已再无一个可以像他一样,愿意为楚国的未来,拼上一切的人。
黄歇这一封条理清晰,论述具体的信,确实起到了祸水东引的效果,给楚国换来三十余年的和平,如果是出自鲁国、卫国这样的小国或者是韩国、魏国这样已经衰落的大国使者之手,皆可称得上是神来之笔,救国有功。
黄歇上书前秦楚势力对比图
但作为曾经问鼎中原,国土面积此时依然与秦国不相上下的八百年泱泱大楚之使者,黄歇此信,可谓奴颜婢膝,丧权辱国,甚至说是卖主求荣亦不为过。之所以这么说,笔者有三个理由:
第一个理由:万乘之楚国,可以站着死,无权跪着生
在你死我活的战国乱世,像鲁国或卫国这样既不曾称霸亦不曾称雄的诸侯小国或许还有机会在大国的博弈中通过做墙头草跪着活下去,并且没有人有权利嘲笑他们的卑微,因为这可以说是他们活得更久一点的唯一途径。
而他们之所以有资格这样活着,其根本原因正在于他们的弱小,弱小就不会对强国造成实质的威胁,没有威胁才有被忽视和包容的资格。
这就像我们可以轻易的接纳一只摇尾乞怜,无任何束缚的小奶狗,却永远无法安心的与一头被铁链锁住并表示驯服的黑熊共处一室。
楚国对秦国来说,就像一头随时可能要他性命的黑熊,除了让它倒在血泊之中,没有其它任何办法可以让他安心。万乘之楚国,可以站着死,无权跪着生。
这也正是秦国为何首先拿楚国开刀,在打服了韩、魏两国之后,马上又将矛头对准楚国的根本原因——根基深厚的楚国,始终让秦国心怀恐惧。
对志在天下的秦国来说,诸侯各国最终都是他吞并的目标,但到底该先拿谁开刀,却始终是一个难题,需要根据实际情况,随时调整战略。
黄歇的道理讲的是否精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仓皇中的奴颜婢膝向赢稷传达了一个确定无疑的信息,南边的黑熊楚国已被吓破了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主动对秦国张牙舞爪,韩国和魏国也早已被揍的失去了反抗能力,他们都可以暂时搁置一旁。
秦国终于可以腾出手来,集中精力对付来自北方的野狼——赵国,具体的情形在后面的故事里很快便会讲到,有兴趣的朋友,敬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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